“……那些大片,就是你崇拜的大片,什么《英雄》、《十面埋伏》,还有什么《无极》,吹的比天大,其实纯粹就是胡扯,就像垃圾,对!垃圾一样,张艺谋就该老老实实的拍文艺片,那个《千里走单骑》就好的多,我告诉你们,你们一定会哭的,太感人了,你们想象不到,我哭的喘不过气来——”说到这里,她声音里真的有些哽咽的感觉:“你应该去看,一定会被感动的。”
“真的?”小秦犹豫的嘀咕,这片子早就放过半年多了,当时似乎颇有好评,因为忙,错过去未看。这次小胡又提起,他暗自合计着要不要租张碟看一看。
“当然,你要带上手绢看,”她声音脆弱下去:“我有这个信心,太感人了!除非——”胡晓云的嗓门又陡然凌厉起来:“你像他。”她的手指指向了刚刚走进来的郭小峰。
郭小峰笑了: “我怎么了?”
胡晓云是桓隹煲诵荩ぷ魇奔浔人钩ず眉改甑亩嗄晖碌呐∈焙罨谷ニ彝娑远运飧錾纤敬庸ぷ饕岳淳兔挥械ㄇ雍秃ε鹿苁峭缌萘莸暮退祷啊?br>胡晓云“哼”了一声,秦正义无声的笑了,他们——包括郭小峰——都知道胡晓云感慨为何而发,那还是为几年前的另一部电影 ——被当时的媒体、影评家恭维的犹如刚出锅煎饼一样火热的电影——《和你在一起》——的缘故。郭小峰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情景,看电影的时候,胡晓云一直旁若无人地大声哭泣着,嗓子和鼻子同时胡噜胡噜的。
害得郭小峰有些难堪地扭头看看她,又鬼鬼祟祟四下望了望,还好,电影院里有不少雌性的红鼻头,正沉浸在自己的悲哀享受中——这很没同情心的评价是他永远烂在肚子里的真实感受,他把那些看一部电影或一本书不仅为内容而感动,还能在感动的同时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如此善良、高明、深刻或者幽默等等的人——都统称为“会享受的人”——哪怕是正在哭!
还好,没有人注意他们,他忍耐的坐着,庆幸电影已接近尾声,影院里回响着他无法领悟深意倒也觉得激昂好听地小提琴声,这种琴声贯穿整个电影,在他看来,这是自己看这场电影的唯一收获——咦?原来自己也能听点儿高雅音乐,还觉得不坏——实在可喜可贺!(流行歌他倒也能听的津津有味。)。
电影终于结束了,他们随着人流走了出去。郭小峰偷眼看两个下属,胡晓云依然抽着鼻子,连一向刚硬潇洒的秦正义也满面肃穆,看来受到感动的是他们,而不是自己,尽管本来是打算感动他的。
他是久已不蹬电影院大门的人,这次之所以被两个下属挟持着来看,是因为他们认为现在的他冷酷无情,泪腺犹如干涸的泉眼儿,需要补给水源,于是选了这个被赞为“感人至深”,“以一个孩子的选择说服了整个成人世界”的电影对他来进行情感灌溉。
而郭小峰也同意来看,是因为他很喜欢这个导演早期的一个电影《霸王别姬》,甚至几乎认为这是他看过的最好一部电影。
可惜!这个导演随后的电影以他“艺术门外汉”的眼光来看就象“神经病的自言自语”,空洞、无聊、莫名其妙又自以为高深。现在听说这个导演突然回身关注起平民生活,拍了一部众人叫好的市民电影,也一时兴动,迈进了电影院,遗憾的是,他依然没有被感动,确切的说,他觉得整个电影都不是他中意的那杯茶,吞不下去。
为此,胡晓云长久的摇着头批评他心肠硬,现在——几年之后——依然为此如此评价他,郭小峰感到必须为自己辩解一翻了。
“我怎么了?”郭小峰继续问。
“没有什么能打动你,你看什么都麻木和无所谓。”胡晓云毫不客气的回答。
郭小峰略微诧异地看着自己年轻下属严厉的脸,觉得人真是不可思议,这个背后被称人做“母老虎”的小胡,因为自诩为“心直口快”,所以一向坦然“恶声恶气、恶形恶状”,但却时不时地为一些事爆发出奇特的柔情,像个十几岁的中学生那样为“见残月伤心,望落英流泪”。
当然,久经人世,郭小峰当然不能说出这样的话,只能圆滑地自我辩解。
“才不是,我只是看不懂才这么麻木。”
看着小胡鼓起的腮帮子,剪厄于初萌的愿望使秦正义一跃而起,打圆场地说:“走啦走啦、今天晚上不讹郭队请客了,我请吃火锅,一定去,门口渝秀火锅城。”
他们是渝秀火锅城的老顾客了,熟门熟路地坐定之后,胡晓云菜单都不看,对服务小姐说。
“鸳鸯锅底,要一盘羊肉、一盘肥牛,然后豆腐、白菜、川粉、土豆、鸭血、平菇各一盘,小份的,噢,对,小秦,这次你请客,好吧,再加一个虾丸儿,一个蟹柳、一个鱼片,要不要加一个基围虾?”她歪着头自语。
“不用加。”小秦果断地接过话头。“下次郭队请再加,要五瓶啤酒,普通的,没有了。”
“吝啬!”小胡用咋听起来象凶暴,其实只是她平时习惯的语气说。她怡然自得地东张西望一翻后,突然又接着在办公室里的话茬冲着郭小峰说:“怎么会看不懂?明明是你感情麻木,那个片子根本不深奥。”
“你还记着呢?”小秦悲伤地问,有些肉疼这次请客了。
“当然!”她回他一个白眼。
这次郭小峰铁心要为自己分辨,很认真地回答:“确实不明白。”
“我就是想不通那个孩子为什么不参加国际比赛?比赛完回去向他爸爸——或者养父——报喜不行吗?又不是他被签了卖身契,要生离死别了,必须舍名利而就亲情;或者他爸爸要咽气了,不见最后一面于心不忍?——虽然有很多名人或者劳动模范被赞美的理由之一,就是亲人死亡时他们还坚守在工作岗位。什么都不为,就放弃一切不是太任性了吗?虽然艺术家可以乖谬可他还没成艺术家呀!”
胡晓云把筷子敲的吧儿吧儿直响:“你纯粹是钻牛角尖!谁都知道这是象征手法,说明的是什么寓意!而且你是天天看娱乐版的——顺便说一句,我认为这很不符合你的身份——,难道没看到报纸已经做了连篇累牍的介绍吗?”
“我没有故意呛茬儿,确实我不觉得那个小孩儿到了绝境,也想不出他这样做的理由。”郭小峰不以为然地摊开手:“毕竟我也不是那些事业成功、腰包鼓鼓而且丧失亲情的成功人士,怎么会有相同的感触?”
“又是乱讲,无数普通人也被感动了,这些信息当时也可以在报纸上随处找到。”
郭小峰突然深深地叹了口气。
“唉——,众口一词的赞美,普通人总是那么容易被感动,激动——,唉!”
“触动你什么情肠了?”一直无可奈何看他和胡晓云斗嘴的小秦连忙问,正希望能有另外的话题改变这场谈话的方向。
这次,他如愿以偿了。
“也算是吧,看电影时我想起了另一个孩子,很可爱的小孩儿,当然,他不像电影上那个小孩那么才华横溢。”
“那他大概也没做出电影里那样高尚的选择?”小秦笑着猜测。
“选择?不,他没有选择,他被——谋杀了!”
几分钟的沉默之后,看着感慨万千的上司,小秦小心地问:“怎么回事?”
“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郭小峰表情有些落寞,举起啤酒轻轻喝了一口,有些出神:“时间过的真快,这个小孩子一度也是一切纷扰的中心,他叫韩小雷,当我听说他被毒死的时候可以说震惊的心都痛了,因为我和他有相当的感情。”
二
当接到小雷被害的消息,我飞速地赶到现场,房间里一如往常,井井有条,只有韩小雷躺倒在床上,嘴角流着血,满脸痛苦的神色,显然是毒死的,旁边还有吃剩的小半个包子,这是最可能的毒药之源了。
邻居们都张慌地议论着,议论的中心集中韩小雷的养父母,突然离家几天的韩大国夫妇身上。我有气无力地立刻命令封锁消息,把韩大国夫妇找回来。
这时同事告诉我他们发现韩大国家的敌敌畏被打开了,里面少了一些,我心里震了一下。
“上面有谁的指纹?”我问。
“还不清楚,正准备提取。”
同事们都忙碌地提取证物,我茫然的走到院子里,不由地回想着韩小雷。
事情还要从头说起,韩小雷原来没名没姓,人人都叫他“小尾巴”。
他和我结缘是因为我们曾一举破获了包括他妈妈在内的犯罪团伙,那一年,他刚刚六岁。
那个犯罪团伙也全部由聋哑人组成,这些人也偷窃、也抢劫、也骗人、也乞讨,总之行为随机而变,以不吃亏为上策。如果说这些行为不会使我特别气愤的话,那他们的另一项犯罪是我们所有人都忍无可忍的,那就是——拐骗、偷窃小孩子——并把他们弄成残疾——用于乞讨——然后从中赚钱!所以最终抓获他们让我们感觉都很解气。
对这些人的定罪判刑很快就结束了。
然后开始大费周章地安置那些可怜的孩子,最好就是找到亲生父母,实在找不到的只好另想办法。
在那些残疾孩子中我们惊讶地发现了唯一一个身体健全的小男孩儿,他——就是小尾巴,还不到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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