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夕没告诉你她辞职去镇广播站的事？”林爸爸同样很意外。正打算细问时，身后门开的声音，林夕回来了。
　　“急坏我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一声。”王近之不停地摇着林夕的肩膀说。
　　“你会急？天天不是酒就是肉的。有多少时间在想着我？我以为遇到了多才多艺的李白，技术好，相貌好，文章好，可实际上就是个粗心的李逵，什么时候内心真的想到过我把我放在第一位？出差十几天，每天电话来的时候，跟我谈的都是工作工作工作，我刚想说话，你已经挂了。你离开后，那个变态的又来，拿刀片划手，每天，你可有问过我的情况，安慰过、感受过我内心的恐惧？”
　　“我。。。。。。。。。”
　　“不要解释了，我不想听，我不想听！”林夕捂住耳朵。“我只想静一静，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声音竭斯里底。
　　“你先回去吧，让阿夕心静一静。”林爸爸边劝边对王近之使了个眼色。

　　你想用水去冷却热油，滋的一声，油会全沸起来溢出锅，只有用时间让它慢慢地冷却，等待吧，等几天后会好些。
　　春假之前，新产品销售组没什么大事，就是协调一下，根据柠檬酸酯的生产进程向客户发货、催款与寄一些年货，苏月白在供销科时的老本行，全权由她处理就可以了，刚好有机会静一静。
　　工作是治疗情伤最好的烫伤膏，让自己忙碌起来，起码白天会好受一些，王近之请缨临时参加AEO9钠盐的中试工作。
　　AEO9钠盐是一种高档洗涤用品的主要成份，也是医化助剂之一，它是由AEO3与某种氨盐通过自聚后再加氢氧化钠赶走氨气而得，小试合格很简单，自聚结束一拉真空氨气就拉跑了，进入反应釜就完全不是这回事了，因为料液很稠，泡沫无力穿破粘稠的料层，拉走氨气速度很慢，中试第一批反应完成已超过一周了，料还在反应釜中。吴科长与张吾忠巳到图书馆查过资料，得不到任何信息，也难怪，绝大部分的杂志和文献报道的只是实验室技术，产业化的只有大的基础化工，这类小产品的产业化技术解决资料还真没有。

　　釜里的料取样小试跟踪，一拉氨气就跑走了，绝不是反应问题，王近之取了个样品试验了几次，只能在生产上直接解决了。
　　实验室与生产最大的差别是料液厚度一薄一厚，另一个冒不出去的原因是粘度太高，从这两方面着手，有可能解决产业化问题，王近之开始开动脑筋。
　　“我们也这么分析的，并已经试过了，把大部分料放下来，只留小部分，可留下太少搅拌只搅到表皮，真空抽气效果更差。降低了搅拌桨有一定效果，但会使产能严重的降低。”分析会上，张吾中介绍了前期的中试工作。中试失败的原因已达成共识，王近之暂时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
　　下班了，晚饭后，某一种情素又在心里蔓延开来，心如被虫子啃一般，沙、沙、沙地响，武侠小说中，某男主身中情蛊，无药可解，每天准时发作一次，一天深似一天，就是这么种感觉。
　　梅州的晚间新闻播报是十点钟结束的，这个时间点林夕应该会下班的，当天晚上九点半钟，梅州新闻一开播，王近之骑着自行车，在距电视台不远处等着，等着。林夕出来了，既然不想见我，那远远地看一眼他的背影也好，王近之不远不近地在后面跟着，直到她走到车库，窗口的灯亮了又暗了，才暗然地骑车回寝室。
　　AEO9的氨气怎么赶，王近之甩一甩头，努力地甩去林夕的影子，现在是工作时间，你是吃技术饭的，得有技术人的职业素养。

　　只要料层薄粘度低，氨气就能拉走，升温肯定是降低氨气溶解度的不二法门，升温拉真空也试过了没有？王近之问张吾中。
　　“也试了，没什么很明显的效果。”张吾中回答，“中试的老师傅们一起多次参加我们的分析会，有问题一起讨论一起试的。”
　　车间办公室里，王近之闭目沉思着，几个骨干在隔壁私聊的声音传了过来，一个说，“上次尼龙酸酯是运气，你看，这次已两天了，照样没有办法。”等一会传来另一个声音，“也许，我们得把料留釜里过年了，离春假不到十天了。”你一言我一语有如针刺。
　　下班了，回寝室的路上，见到
　　一群小孩在马路上吹着肥皂泡追着跑着，学校已经放假，现在是属于他们的快乐时光，王近之的脑袋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些什么呢？
　　到点了，思念的情毒又开始发作了，王近之的脑袋再次一片模糊，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送林夕到电视台后，刚好赶得上酒店的聚餐，原以为是技术人员与三个中试操作工，到地点一看，却是厂部领导等人的庆功会。
　　得完成正常情况下的连续？条标语为大家营造一下节回气氛鼓鼓劲吧，王近之顺手写了一条横幅，贴在中试车间门口，《完成中试任务，为老婆儿子赚一身新衣新裤》，操作工指指点点，目标明确，干活更起劲了。
　　操作工加班加点，两天两夜后，三批中试产品做完，中试车间进入清场阶段，反应釜、管道、地面与操作台等卫生清理完毕，工人回家休息，王近之与张吾中两人到车间进行例行检查，发展房角的一个原料桶里面有少量油状的AEO3原料，就一个桶，把操作工叫回来上班也没必要，我们俩把它洗干净得了，王近之与张吾中一合计，开始动手干活。
　　AEO3原料为油状物，微溶于水但能溶于高温下的水，于是，王近之去调节水老鼠，张吾中用硬塑料管冲洗空桶，油污冲冼了出来，冲最底部的四周了，硬塑管伸到管底，因为受热，硬塑管变软，又因在桶里的长度较长，管子突然象罩在法海钵盂内的白蛇一样地跳动着，蒸汽水乱喷，王近水赶紧关上蒸汽阀，可怜已经晚了，蒸汽喷到了张吾忠的腿上，张吾忠如被蛇咬，呀了一声倒在地下。背到医务室检查，一只脚大腿内则烫伤，伤及真皮，得在医院静养观察。

　　唉，实在太粗心了，刚才蒸汽开小一些就不会有事了，王近之自怨自悔，自个同一战壕的兄弟就这么着被烫伤了，过年都不得安稳，所幸的是关键部位没烫到，如果再上去三寸，后果无法设想。
　　这是个人误操作引起的，于公于私，怎么着都得在医院里好照顾一下，所幸的是事情发生的是冬天，裤子厚，第三天挑去水泡后，已能下地行走，医生告诉说，三天后即可出院，不用在医院过年。这下放心了，王近之松了一口气，哇，坏了，王近之突然想起，因为自责，这几天把去看林夕的事忘在脑后了，刚四天前她对我笑了，可还没正式言归于好呢，出了这档子事，这下完蛋没希望了。

　　王近之赶紧赶到林夕的家里，时间尚早，是早上九点半左右，这次，是林爸爸开的门。林爸爸是语文教师，平时排课很满，怎么会白天在家呢，王近之蒙了，一拍脑袋，竟忘了今天是周日。
　　“阿夕，小王看你来了，可以起床了。”林爸爸对个卧室叫了几声，聊了几句闲话后说：“小王，我还有一节辅导课，中午在这里吃饭。”就走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