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要是说到宪兵队长的头上,那些家伙是专搞刑讯的,自然明白其中道理。可换成黑田的话,让他带兵打仗,他是把好手,可问讯这种事,他还真是个门外汉。这王老道的话他听了个晕头转向,但却也明白,想从王老道的口中问出真话,势比登天。
“我现在就把你架到山下,让山上的人投降,要不然,我就把你开膛破肚。”黑田碰上王老道,算是黩驴计穷了,不由露出凶恶的嘴脸来。
“好啊,道爷的血,必会激起更多人的血性!”王老道昂首答道,“道爷自抗日以来,亲手宰了十七个鬼子兵,就是见了祖师爷,也算有个交待了!”
“八格!”黑田实在无话可说,伸手抽出了军刀,便要往王老道的头上砍过去。
便在此时,突然军前一阵骚乱,黑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回过头去。暗道,难不成那些个残余的匪部,居然还敢攻到自己的河边大营来?真真的是不要命了!
这十冬腊月的东北,谁来了都得喝一壶。
许三姑紧了紧身上的狐皮大衣,手枪也藏在皮衣里面,借着身上的热呼气暖着,要不然一会儿真要打起来了,枪身太凉容易出事。但她用的是短枪还好说,身后兄弟都拿的是长枪,这就是没办法的事了。虽说许三姑是出身西山抗日义勇军,曾是火狐狸的部下,但她现在手底这点人马刀枪,还赶不上火狐狸当初在鹰帽山占山为王的时候呢。
自从梁丹牺牲之后,整个辽西地区的抗日形势急转直下,第八师土崩瓦解,队伍都打散了,许三姑也是牵马岭人,所以带着人回了牵马岭继续和鬼子打游击。然而她虽然有着一颗抗日的心,但也实难再现第八师的光辉。
原想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总之是对得起中国人这颗良心,能杀几个鬼子算几个,等真有一天被鬼子杀了,也算捞够本了。
不想圣清宫王老道突然拉起一支队伍,自号“穷党”又与鬼子打了起来,许三姑大喜过望,虽说没有加入穷党队伍,但每逢穷党与鬼子交战,许三姑无不全力出手。更何况,一条细沙河从牵马岭下流过,河北是老爷岭圣清宫,河东就是许三姑的白石沟,这也算守望相助,缺一不可。否则,无论是许三姑的队伍,还是王老道的穷党,都实难独自对抗鬼子的大军。
然而今天晚上事起突然,许三姑做梦也没想过,鬼子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牵马岭老营抓了王老道,这事说出去谁信那?王老道这人许三姑见过数次,虽说老道年龄不小了,奔五十的人了,但精神头可不错,而且一肚子的主意,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要不然的话能带着一群老道和土匪就和鬼子打得热火朝天?
鬼子不是没来过牵马岭,但一连数次连老营的毛都摸不着。闾山地区地形复杂,牵马岭与老爷岭连绵在一起,鬼子进了山就晕头转向。尤其是老爷岭每天冒出的桃花瘴,中者立毙,神仙都逃不出去,王老道能选这么地方打鬼子,自然有他的道理。
就这么精明的一个人,咋能说让鬼子抓了就抓了?还这么无声无息的。要不是鬼子突然大举进攻李白脸的蜈蚣岭,许三姑还不知道王老道出事了呢。
就今天这事,要说里面没鬼,那谁都不信。可问题就是到底谁是内鬼?许三姑见了蝎虎子就没给过他好脸色,许三姑一开始就以为蝎虎子肯定投降了鬼子,把王老道给出卖了。对于抗日队伍而言,汉奸比鬼子还可恨,要是没有叛徒出卖,梁丹能牺牲吗?同昌今天的抗日局面会是今天这样?如果蝎虎子真的投降了鬼子,许三姑拼着性命不要,今天也非杀蝎虎子不可。
想着自己当初见蝎虎子的决心,许三姑不由得又叹了口气。其实从一开始许三姑是看不起蝎虎子、李白脸这些土匪的,这些人虽然打仗勇猛,但是匪性十足,与以前第八师的纪律部队差远了。尤其是那草上飞,根本就是个胎里坏,有他跟在蝎虎子身边,蝎虎子肯定也不是啥好饼。
可今天一动手才知道,这蝎虎子人好人坏先放在一边,一身功夫却着实了得。他偷袭田豹子的那一下,险些要了田豹子的性命,要不是许三姑和玄机子出手够快的话,这小老道今天就算交待了。自己还一心想杀蝎虎子,可真要一对一动起手来,自己未必是蝎虎子的对手。
一想到这,许三姑又抬起头看了看树林边上的田豹子。
真不知道这小老道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圣清宫的人还知道后山有个田豹子,许三姑则压根就不知道这号人。眼瞅着穷党就要分崩离析了,正是爹走娘嫁人,个人顾个人的时候,这小老道不但不跑,反而还突然冒出来,三言两语之下,不但激起了蝎虎子的野性,还让蝎虎子不得不按照他说的去做。
表面上看,这小老道嘻嘻哈哈,可真要把他当成二百五的话,估计被他卖了,还得帮他数钱呢。
这也不是啥好饼!许三姑在心里暗暗说道。
可想归想,许三姑还是慢慢的走到了田豹子的身后,轻声说道:“小老道,你就不怕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这树林就在细沙河的东岸,从这里可以清晰的看到对面鬼子在河边架起的一排排篝火,将整个东岸边都照得如同白昼。这细沙河宽十余米,想在这毫无掩护的河面上突击对岸的鬼子,根本不可能。鬼子把机枪在河边一架,那可真叫来多少死多少。
“三姑笑话贫道了。”田豹子还是一脸笑嘻嘻的样子,“这偷鸡还可以试试,这米嘛……本来就是糙米,蚀了就蚀了,反正不可惜。”
“哼,你就不怕我把这话传到蝎虎子的耳朵里,小心回头他拧了你的脑袋。”许三姑的话头却毫不放松,“小老道,你这主意虽然不错,但你这不是把蝎虎子放在火上烤吗?万一烤焦了,他手底下那帮兄弟还不扒了你的皮。”
“嘿嘿。”田豹子笑道,“不瞒三姑说,贫道别的本事都差点,就是脚底抹油的功夫那是天下第一。当初在千山脚下,那么多鬼子……”才说到这,田豹子却突然闭住了嘴。
“听你说话就不象同昌本地的,你是从鞍山那边过来的?”许三姑那耳朵是干什么的?飞过一只蚊子都能听出公母来,田豹子一句说走了嘴,那还不打蛇随棍上?不管咋说,许三姑今天晚上是第一次见到田豹子,这小老道却突然下出这么大的一盘棋,不好好摸摸底怎么行?
“往事不堪回首。”田豹子摇了摇头,似乎不想多说,“贫道……”
“你还真贫那!”许三姑笑骂了一句,“王老道当着我的面,都不敢一句一个‘贫道’,你这还贫起来没完了呢?就你身后这把剑,也是古董吧?卖出去怎么也得百十块大洋,不如卖给我吧,以后你也就不用贫了!”
“这可是小道吃饭的家伙。”田豹子吓了一跳,也不敢再“贫”了,“这都啥年代了,刀枪要是还管用的话,小鬼子能打进中国来吗?我身上这把剑,就是个念想,这是我师傅留给我的,可不敢卖。”
“哟,还挺尊师重道的。”许三姑撇了撇嘴,“小老道,你既然不想说,我也不多问,反正今天晚上的事情要是不成的话,今后能不能看到都还两说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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