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烈度犯罪》
第17节

作者: 半瓶哥顿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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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10点下乡和酒杯回来了。派出所替换了他们。蘑菇给他们买了早点,刚吃了两口,老秦就冲进来,说了声出现场,岳东家。从桌上一把抓走了我的车钥匙。
  我是坐技侦处的车过去的。路上开车的法医阎军拉响了警笛,车压着马路中间的双实线风驰电掣,引得路人侧目。据说干技侦的弟兄都好这一口,老在化验室带着,好人都憋出病了。
  派出所所长王一人如其名,说话办事简单直接,三言两语就把案发经过交待清楚了。
  早上9点多他的人和下乡酒杯换班后不久,就看到一个女人走进岳东住的那栋楼,一开始没太注意,几分钟后听到一楼的某个房间里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冲进楼一看,叫声果然出自岳东家里。
  岳东死了。

  制桶厂家属院7号楼前站满了围观的居民,一楼楼道里也挤得水泄不通。老秦看了王一一眼。王所长提高嗓门大声喊了几个名字,说都过来,把这些围观的全带回所里调查,一个也别落下。人群轰的一声散去。
  岳东家门口站着两个派出所的民警,地上还蹲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年轻女人。看到她身上的红色发带、风衣和红色皮鞋,老秦冲凯子挥挥手,说拷到车上去。然后径直走到房门前,接过阎军递来的手套,轻轻推开了门。一股夹杂着酸臭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屋里和室外一样冷。
  房间很小,除了门厅就是卧室,一目了然。房内的家具也少得可怜,两把椅子,一只茶几,靠墙支着一张大床。唯一的家用电器就是天花板上挂着的灯泡。屋子正中放着个大号的取暖炉,锈迹斑斑的烟囱高高架起,伸出窗外。遍地的烟头和干涸的痰迹,落满灰尘的茶几上扔着一张烧得泛黄的锡纸,一个注射器,一截胶皮管,还有小半瓶矿泉水。

  阎军小声骂了句脏话。技侦人员都很厌恶涉毒案,勘查现场时必须分外小心,吸丨毒丨用的器具,还有那些肮脏不堪的分泌物,一旦被什么玩意刮了扎了蹭了,说不准就染上什么倒霉传染病。
  曾经有这种不幸的先例。
  那张床上堆着脏得看不清花纹的被子,岳东的尸体就在旁边,穿着内衣侧身而卧,整个人佝偻着身体蜷作一团。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直射在他的脸上,面容堪称安详宁静,眉头舒展嘴角还挂着一丝满足的笑意,那种表情我见过很多次,岳东死亡前一定注射过丨毒丨品。脸部皮肤呈现出淡淡的粉红色。我用手摸了摸那只炉子,冰凉。炉膛里全是蜂窝煤烧尽的残渣。

  应该是一氧化碳中毒,按照本地的俗语通俗点说,岳东被煤烟熏死了。
  交给你们了。老秦冲阎军笑了笑,转身出门,我也跟了出去。
  尽管老秦依旧保持着那种处变不惊的笑容,我还是能感觉到他内心的极度失望和愤怒。不光是因为岳东这一线索的突然中断,也因为这个瘾君子居然死在我们眼皮底下,这是一种耻辱。
  老秦安排凯子留在现场,协助技侦处取证,凯子下乡和酒杯和派出所的人一起进行周边走访。带着我和那个红衣女人一起回了队里,喊来蘑菇,直接进了审讯室。
  审讯进展的不太顺利,那个叫张娜的女人显然受了过度的惊吓,体若筛糠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颠三倒四。让做笔录的蘑菇费了牛劲了。
  张娜,女,20岁,本市居民,无业,靠在娱乐场所提供提供三陪服务为生,曾因**被分局治安科处理过。她是岳东的女友。

  我们都相信她和岳东之间应该不存在感情之类的东西,这种很扯淡的情侣关系,更大程度上是建立在对性和丨毒丨品的共同依赖上。两人从事龌龊勾当千方百计筹措毒资后,经常共同分享那些白色粉末。
  4天前,也就是老秦带着我们和赵东仁拼酒的那天,岳东把两张购物卡交给张娜,让她尽快变卖折现,脱手后再与其联系。昨天晚上张娜把卡卖给沙吉英后,给岳东打了几个传呼,但岳东一直未回。张娜索性拿出一部分钱买了丨毒丨品,到另一个男朋友家中狂欢了一夜。
  今早张娜准备把剩下的钱交给岳东,她有岳东家的钥匙,开门之后就发现了尸体。
  审讯持续了4个小时,赶在张娜毒瘾发作前,我们把她交给了缉毒队。他们有美沙酮。关于岳东的其他情况,只能等到以后再接着审。
  凯子和技侦处的人一起回来了,阎军他们已经开始验尸,凯子有很大收获。
  在岳东家床下的一只纸箱里,发现了社保分局盗窃案中赵东仁丢失的手机。

  晚上快下班时,技侦处的验尸报告和现场勘察报告也出来了。

日期:2008-5-17 16:15:00

  8、
  看完报告,老秦打电话召回了酒杯和下乡。连夜开了案情分析会。
  由于室内温度很低,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他的尸体。血液和主要脏器都还有比较高的解剖价值。
  尸检报告显示,岳东有半年以上的吸丨毒丨史,两只胳膊的肘弯处都密布着针眼,肝肾功能都受到明显的伤害。
  岳东的确死于一氧化碳中毒,死前1小时内通过静脉注射过**因溶液。

  综合尸体表面的尸斑、血液的凝固程度以及肝脏温度推断,死亡时间应该超过90个小时,结合张娜的供述,可以判断出,岳东应该死在4天前的晚上。也就是说,当我和凯子在他家楼下蹲守时,他的尸体可能还没凉透。
  除了在床下纸箱里发现的那只红色名牌手机,岳东家里没有提取到其他有价值的物证。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他的经济情况非常恰当。值钱的东西都被他变卖了。
  那只手机让我们很好奇,赵东仁肯定不会用那样一只颜色花哨的手机。
  阎军把岳东家里的那只铸铁炉子也带回局里了。那段白铁皮烟筒明显超过了使用年限,锈迹斑斑,遍布着细微的沙眼。管道接头的地方也出现了裂缝。岳东现在才被煤烟熏死,简直就是奇迹。估计他很少生火取暖。
  下乡带回来的走访情况印证了这一点。邻居反应,岳东通常很少回家,或者说大家都不太注意他是否在家,比如这次。因为手头拮据,他几乎没买过蜂窝煤,偶尔从楼道里偷点。

  烟筒最外端有一溜凝结的冰。这一点被阎军一笔带过。估计他也搞不明白为什么烟筒里会有水。
  居委会和岳东的邻居肯定不会对岳东有任何的好印象。最近半年家属院里丢了很多自行车,一些家境稍好的人家也被小偷光顾过,大家都觉得岳东不是那种不吃窝边草的好兔子。邻居还反映,听到过岳东在家里毒瘾发作时的低沉惨叫,这段时间他要么彻夜不归,要么深夜才回家,重重的摔门,听得大家心惊肉跳,觉得身边有颗危险的丨炸丨弹。

  邻居对张娜也有印象,不止一次的见到过这个打扮夸张的女子在楼道里出没。按他们的话说,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不是鸡才怪。
  人民群众的眼光都是雪亮的,可他们谁也说不清社保分局被盗那天夜里岳东的行踪。这样的人通常不会受到正派人的关注,除非涉及自身利益。
  很遗憾啊,几个老太太臂缠红箍四处打听别人隐私,没事就到派出所汇报的那个小脚侦缉队的年代,已经一去不返了。
  通报了所有情况后,老秦开口问大家,有什么看法。我和凯子互相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敢说话。给死尸站了一夜岗,这人已经丢大了。估计下乡和凯子也有类似的想法,大家都不吭声。整齐划一的拿眼睛瞟蘑菇。蘑菇幸灾乐祸的看看我们,稀里哗啦的说了一堆。
  其实案发现场并不复杂。我和蘑菇的想法差不多。
  四天前的下午或者晚上,岳东把两张购物卡交给了张娜,那时房间里的炉子或许刚刚点燃。
  张娜走后,他拿出了**因,丨毒丨品的数量应该不多,因为他没有邀请张娜分享,现场也没有发现残留的丨毒丨品。他用蜡烛、锡纸和矿泉水加热溶解出**因溶液,吸入注射器,再用胶皮管扎紧上臂,对准静脉血管注射进去。然后翻身上床,顺手拉灭了床头的灯绳,黑暗中睁大双眼,期待着那种绝顶的快感和高丨潮丨。

  在这一点上我不太赞同蘑菇,据我所知,吸丨毒丨成瘾,尤其是象岳东这样发展到打针的,每次静脉吸食都无法给他带来初试丨毒丨品时的快感,顶多是压抑体内的痛苦。只能止疼,不会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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