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地度过一生》
第46节

作者: 爱新觉罗非洲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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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兄弟伙推荐的,就不用那么麻烦了,你以前跑过快递没得?”
  “没有”

  “哪里人?”
  “巫溪”
  “重庆地方熟不熟嘛”
  “南坪和沙坪坝很熟,江北还可以,其他地方不熟了,巴南、鱼洞这些地方去都没去过”

  “那就行了,你以后就跑沙坪坝,摩托技术呢?”
  “开慢点,没得问题得”
  “对头,慢点,稳当点好。上次我找了个年轻人,人还可以,就是骑车要不得。尼玛笔不就是送个包裹麦?他那个油门一踩,摩托就飞起来,你都以为他是在参加达喀尔拉力赛——好几次把老子的货物甩到坎坎下面摔成渣渣。害的顾客找来要我赔,架都吵了好几次,还打了一回”
  沈景冰被蒋老板绘声绘色的描述逗笑了,心里还真的想见识一下这个年轻人。

  蒋老板接着说,这个工作也不需要啥子高深的技术,你只要找得到地方,舍得跑就行了。依然身心俱疲的沈景冰听了点了点头,心想,老子也只想找个不动脑筋的事情。
  日期:2015-10-23 17: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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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进过世界五百强企业,所以蒋老板不知道员工培训的流程原本是多么的复杂。同样,世界五百强企业的HR如果见过蒋老板培训,就会对自己的流程产生疑问。蒋老板摸出烟来,给沈景冰递了一根,沈景冰说不抽,蒋老板直接就插进自己嘴里,把火点上,然后用了十分钟把沈景冰培训完毕,沈景冰总结如下:
  1、上班时间上午六点半到晚上十点,基本没得节假日,请假扣钱。
  2、对负责片区的每个楼盘、小区、每条尿巷子要熟悉得和各人屋头一样。
  3、不要发鸡爪疯,把收件人看错了,送错了地方。
  4、不要把货物弄丢了,或者弄坏了,否则要当赔匠。
  5、见财起意偷东西,立即报警,抓了再说。
  6、工资计算原则:底薪一千二百,送件每件提成一块,收件每件三块。
  7、一张按重量收费价目表。

  8、沈景冰的地盘就是工人村、模范村和沙滨路的几个小区。
  9、套用一句合同用语:未尽事宜,明天来了跟着老手跑两天就知道了。
  然后,拿出一个山寨手机放在沈景冰面前,说:工作用的电话,私人电话少打点。沈景冰心里一颤,想起留在出租屋里还在充电的手机,就让它一直关着吧,把那些回不去的过去都锁在里面。然后沈景冰和那个负责后勤的小姑娘把手续办了,发给沈景冰两套灰黄色的工作服,让沈景冰填了两张简单的表格。小姑娘看见沈景冰的名字就笑了。沈景冰也习惯了,办完手续就骑上摩托回李子坝。再次穿过沙滨路,心情平静了一点,想起蒋老板说的,要把自己负责的地盘熟悉得像各人屋头一样,决定去自己的地盘巡逻去一圈。于是在石门大桥下面,往右边一拐。不过还是心生感概:越是希望摆脱的事情越不容易——李琳家的库房就在工人村,沈景冰就是穿着丨内丨裤从那里出走的。不想被熟人认出来,在桥下公路边的汽配店里,买了个头盔戴起。

  工人村,顾名思义,这里当年就是住工人的地方,最早的时候都是附近重棉一厂、丝纺厂、民政局等的职工家庭。里面还有很多老式青砖构建的房屋。很多小巷道,不知道伸向哪里。对沈景冰来说,知道地盘上所有的小区是首要任务。于是在文具店里买了一个软面抄和一支笔,把路过的小区全部记下来。然后从工人村的大下坡往下面,经过几个小区,就是模范村。模范村怎么来的就不知道了,沈景冰想,不可能是以前的模范、领导住的吧?那里的房子还在改造,没改造的清一色青砖老楼房,四五层那种,比工人还差。是不是真的有一段时间领导们吃苦在前享乐在后?至少现在不是了,上次回家偶遇镇长下乡,卧槽,那阵仗,前呼后拥,还有人拍照。沈景冰和爸爸远远地看着,觉得正在指点江山的镇长衣服角角都可能把他们挂倒在地。

  路过模范村一排破旧的平房,看见一个衣着破烂的老头坐在一张破藤椅上,抽着烟晒太阳。老人背靠在椅子上,左腿搭在右腿上,手里的香烟已经燃出很长一段白灰。看似眯着的眼睛朝向很远的地方,像在打盹,又像在思考问题,或者回忆过去。偶尔有行人或者摩托从老头身边经过,老头纹丝不动,沈景冰感觉世间的一切和老头没有了任何关系。这情景让沈景冰想起新概念英语里面一篇课文——亚历山大带着大批随从,前呼后拥去拜访犬儒哲学的创始人。没想到见面时老头正在一个木桶里睡觉。随从赶紧弄醒老头,说伟大的亚历山大来看你。没想到老头睁开眼睛,很不满意地对亚历山大说:你把我的阳光挡住了。说完继续睡。沈景冰想起自己满心挣钱的想法,如果此刻跑过去给老头说,哎,老大,有个业务你想不想做?可以整一大笔钱?老头会不会看自己一眼,抬手就是一耳屎呢?沈景冰被自己这个想象逗笑了。

  然后再沿着下坡来到河边,有两个修好的小区,其余的还在建设。沈景冰就这么逛了一大圈,画了个地图,标注好楼盘、小区的名字。有几个地方,小区门口的保安警惕地看了他几眼,表情看起来感觉是有小偷来踩点。沈景冰感觉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走了。再次路过工人村,快到中午饭时间了。远远看了一眼李琳家的库房,卷帘门紧闭着。沈景冰好想去吃一碗掰抄手。以前李琳请他吃过,很薄的皮,呈半透明状,可以看见里面包了一大坨肉。一大碗汤,很浓的胡椒味,汤面上飘满了葱花。一个小碟子,里面也是汤,感觉和大碗里是一样的,可以自己加辣椒。那次吃了三两,沈景冰觉得味道霸道极了,感觉完全可以吃六两。但好球贵,五块钱一两。所以李琳问他吃饱没,他都不好意思说。本来今天想去吃,但想了想,舍不得,就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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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寞,是一种看不见的东西,像空气,看不见,摸不着,却时时如影随形。

  和李琳在一起的时候,沈景冰觉得每天都很充实,整个世界像被一种什么东西充满了。如今,再次回到一个人的世界,原来嫌小的房间,瞬间变得空荡荡的。沈景冰仿佛置身广袤的荒原,心中一种非常无聊的感觉油然而生,连吃饭都变成了问题。完全没有心思想做点什么可口的食物,只要随便糊弄一下肚子就可以了。沈景冰拿出一把面扔进锅里煮起来,随便加点酱油、醋和味精——吃得肚子捞肠寡肚的,怪不舒服。然后拿出蒋老板给的工作手机,给家里、刘三和张二狗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手机换号了。

  做完这些,沈景冰倒在沙发上,环视突然间变得荒原般辽阔的房间,安静得仿佛可以听见空气流动的声音,突然意识到,自己要再次开始一个人的生活。和以前什么都不需要想不同,沈景冰觉得自己需要思考一下未来,要改变以前随性的生活。今天工作的事情定下来,沈景冰觉得需要有一个计划,忘记从前,开始拼命工作。沈景冰喜欢《碟中谍》里面那个间谍说的:在哪里迷失了,就回到最初的起点。沈景冰有点迫不及待等待新工作的到来,因为他知道,艰苦的工作,是治疗一切的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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