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愣，没想到江云天竟然晓得。
　　“是的。”我点点头。
　　因为以前家里人从不许我单独跑到河边玩耍。
　　说是89年的时候，村里接连死了五个小孩，都是一起在河边玩耍，结果全都溺水身亡。
　　那个时候，村里人都说，是水猴子来拉人了，故意把小孩子拉水里的。

　　那段时间，几乎村里的小孩，都不允许到河边来。
　　已经成了村里人的禁忌。
　　“食水鬼常在阴沟或水边，以水以食。因此，幼小孩童，不宜在阴沟或水边游戏。你们村子的风水确实有问题，不然也不会让这个河沟形容聚阴的场所，才让那些鬼怪长期隐匿此地作恶。”
　　江云天说。
　　听到这话，我顿时意识到了，这水里，除了我爷爷的魂儿，似乎还有别的东西。
　　这让我心里更是害怕的不行。
　　我从未接触过这些陌生的东西，对于陌生未知的事情，反而觉得更是恐惧。
　　我看着江云天，心里犹豫了起来，想跟他说，还是回去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看着看着江云天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害怕，又莫名的觉得，有些安心。
　　“如果我没猜错，这水沟一开始是没有的吧？”
　　江云天又看着我。
　　我不免觉得他此刻就像是神仙，似乎什么都知道一样。
　　“你咋个知道的？以前我们村里确实没有这个水沟，因为生活不便利，村长就安排了人，一起开凿了一条水沟出来。”
　　我连忙回答。

　　这件事情，让我有些佩服江云天，他是个外人，却看一眼就能猜到我们村里内部的事情。
　　“这水沟的开凿痕迹挺新，周围的杂草颜色不嫩，但也明显不老，显然是开凿出来没有多久。”
　　江云天说。
　　“那……咱们还要下去吗？”我有些怂的看着江云天，巴不得现在江云天赶紧说不用去了。
　　鬼晓得下面还有什么东西。
　　这大晚上的，叫天天不灵，我就死了也没人发现。
　　“我让你拿的纸笔带来了吗？”
　　“带了。”

　　“拿出来，按照你爷爷的样子扎个纸人，一会儿我会用引魂术，将你爷爷从水里勾到纸人上，把纸人带回去，我自有办法。”
　　江云天说的十分玄乎。
　　甚至让我觉得有些像小孩子过家家。
　　“你没逗我？”

　　我有些尴尬的看着江云天。
　　在我的认知里，不应该是道士做法念咒什么的？
　　可，江云天的行为却大不一样。
　　“扎纸人的种类，行话称之为纸活，有糊纸、扎纸、扎纸马、扎罩子等。”
　　“一般都有专门的扎纸匠，为丧葬提供纸人纸马，不过这行有个规矩，绝对不能画眼睛，眼睛是魂，画了眼睛，纸人就活过来了，那是要出问题的。同时也有要求，比如红男绿女，男骑马，女骑牛。”
　　“针扎的扎纸匠，做出来的传统的纸扎桥可引魂过关，躲阴差拘魂，纸马和童男童女可阴间引路，防孤魂野鬼的侵扰。”
　　“但是，这些民间说法，并不完全，事实上，扎纸人画眼睛并不代表纸人活过来，而是引起了附近孤魂野鬼的注意，趁虚而入上了纸人的身，才误以为是纸人活过来。”
　　“你把你爷爷的生辰八字写在纸人的背后，到时候你爷爷的魂儿就能附在这上面。”
　　江云天一本正经的给我解释。
　　我从来没接触过这些东西，作为家里捧在手心的孩子，自然连针线活都不会让我做，更别说做这样的手工活了。
　　我拿着纸笔折腾了好一会儿，整个人愁死了，完全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江云天一脸尴尬的看着我，顺手从我手里将东西接过去。
　　不过是三两下就把一个跟爷爷差不多高的纸人扎好，那纸人有鼻子有嘴巴的，看上去活灵活现，但是也带着一丝莫名的阴森。

　　大概是听了江云天说了纸人的事情，所以总是忍不住的联想。
　　我将爷爷的生辰八字写在了纸人的背后，江云天拿着纸人，画上了眼睛。
　　那一瞬间，我惊呆了，我感觉这纸人的眼睛，仿佛看着我的样子，直勾勾的盯着我，好像眼睛的背后真的有人似的。
　　原本安静的河水，突然泛起层层涟漪，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朝着我们游过来。
　　就在此刻。
　　啪嗒一声。
　　纸人身上被滴了两滴水，那画面简直是愣住我了，我从未见过如此真实的引魂画面，能亲眼看到河水水渍滴在纸人上。
　　我我脑海里突然浮现的画面，是爷爷从河水里走出来，躺在纸人上面，所以纸人沾湿了水。
　　夜幕下的纸人，显得格外真实。
　　河里的鱼腥味刺鼻难耐。
　　纸人身上也带着这股鱼腥味，莫名的有些作呕。
　　鬼晓得水里还有什么东西，不然的话，好端端的河水，为何有这样的腐臭难耐的味道。
　　我忍不住盯着纸人，总觉得，那纸人也盯着我。
　　像极了爷爷平日里凶神恶煞的样子，只是少了些暴戾的气息。
　　“背着纸人，带回去放你爷爷身边，我到时候会做法，让魂儿回到你爷爷身上。”
　　江云天语气严肃的说道。
　　我看着扎纸人，心里总是说不清的恐惧。
　　毕竟这东西玄乎，平日里丧葬的时候，倒也是见过不少红男绿女，金元宝银两，灵屋纸马，那都是随着下葬的时候，烧给死人用的。
　　以前就听爹说过，阴间用钱，乃阳间纸也，能当扎纸匠的人，八字都比较硬，不然的话，早就没命。
　　这玩意是通阴的，当年慈禧太后出殡时，有个人人皆知的事情，纸人纸马的数量一度淹没了大街小巷，没有生气的物件堆成了小山，胆小一点的孩子都不敢出门。
　　那件事，都快成了我童年阴影。
　　每逢抓着爹给我讲故事的时候，我都被这个故事吓得半夜不敢去撒尿。

　　如今纸人与我面对面的，我心里真觉得有点不舒服。
　　“怕了？”
　　江云天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似笑非笑的说道。
　　我那个时候脸皮薄，好面子，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激将法。
　　“没有！”

　　我咬咬牙，把纸人背在身后，就往村里走。
　　可每走一步，我都觉得，纸人的重量越来越重，几乎快压得我喘不过气了。
　　纸本身没什么重量，可是越来越重，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我刚想回头看看背上的纸人。
　　江云天突然一声呵斥。
　　“往前看，不许回头！”
　　我被江云天的气势吓到了，顿时不敢往回看了，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师父，纸人有点重。”

　　走了几步，我实在忍不住嘀咕起来。
　　“闭嘴！”
　　江云天忽然很是严肃的看着我，又继续说道，“以后不准说这样的话了。”
　　我当时不明白，江云天为什么这么说。
　　后来我才明白。
　　原来，无论是抬棺材，还是背着纸人，又或者见到了棺材死人，都有统一忌讳的东西。
　　那就是不能说重，越说就会越重，这东西是属阴，很容易招惹附近的小鬼作怪。
　　就像是，遇到死人在棺材里的时候，不能说臭，否则，就会越来越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