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卫仅存最后一丝自信，希望刘参谋下面的话，千万不要是太直接地把某人和某事，拧在一起砸向他。那他就只有彻底放弃佩服、直接改扑倒丞服了。
　　如他所愿，刘江紧接从牙缝挤出声音，一字一句道：
　　“那么就是说，你潜入深海船就是为了跟踪那个、不是海归但和海归有关联的人咯？
　　这个人不会碰巧就是那位深海定位操作手吧？

　　而且就是这个人，又因为发生无可非议的偶然，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出海成员？……”
　　不用等回答，从尹卫逐步崩溃的表情中，什么答案都有了。刘江脸色铁青，怒其不争地盯着尹卫。
　　“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这句话不是牙缝挤出的声音，而是眼神传递过来，尹卫就不可抗拒地接收、明白了。
　　奇了怪啦，这如果不是传说中的密语传音，那就是具备太空超能力了。这比被拍着桌子挨骂还难受。水泥厂太多，地缝不是随地好找的；很羡慕古书上的成仙之人，能随时化烟遁去。话又说回来，还是不要在古代好：这个煞神有相机行事的尚方宝剑，这种情况下，宝剑可能已经在剑鞘里嘡嘡乱蹦啦。
　　内心扑倒是必须的，不扑倒不行；就像对自己的人生，不怀疑也都不行了。

　　面对刘江发声时和不发声时的牙齿，尹卫感到自己被扒得精光，成了透明人儿、玻璃体。是呀，原来自己案子的思路也没错呀，就是对自己缺乏信心，终于没得说出来……。
　　“深海行动”、“深海石油勘探”，谁会相信，同一个主子、在那么方便的情况下，不会想到就汤下面！
　　尹卫内心埋怨：火鸡和凤凰的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呀？
　　“1、他叫张彪，22岁，是个少年天才，16岁就读某大学少年班。20岁那年被他父亲送到Y国留学，后沉迷赌博，半年多后欠下巨额赌债，被他父亲打捞回来。打捞期间资料不详，这是一个疑点。在海洋能源研究所，一般海归都是博士级别，张彪是海捞，所以没有归类到海归人员里。”
　　2、张彪回国后，其父亲将它安排在本单位下属一线单位，从基层做起，重新做人，最后做到了深海定位操作手位置。张彪父亲是这个单位的单位老总。关于他儿子的工作事宜，都是通过他手下人事处长操手；此人在人事问题上，一贯仗势嚣张、霸道，对我们的保密监管掣肘。
　　3、深海石油勘查项目和你们正在进行的项目，都是高级别机密，我们系统的人员全程参与。所以，回来的资料数据都由我们的人直接管理使用，一直没发生泄密。去年发生第一次泄密事件后，经过反复追查、分析，张彪回来的时间，和工作岗位的偶合，进入我们视线。
　　4、深海船所有人员都有两套人马，符合海洋作业规范。张彪所在组刚施工回来，正在放休。另一组的深海定位操作手，在上组还在海上的放休期间，被通知参加本系统例常培训。审查人员时，张彪自动替补上去，没有违反规程。这样的安排经常都有，更何况规程就是这样明确写上的，就算有疑虑，都没有理由提出质疑。
　　5、据我们国外的关系去相关赌场了解的情况，是付了三百万美金才放人的。一个单位老总，就算再溺爱儿子，也是没有这个能力承担的。除非……”
　　尹卫托底汇报完后，刘江立刻对在场人做出行动命令：
　　“1、尹卫，立即弄清你们提前招回深海一号指令发出的时间，是在另一位操作手去培训之前、还是之后？
　　2、立即秘密逮捕该研究所人事处长，审讯。
　　3、请我局待命的电子特勤小组，立即飞到海舰修理车间深海一号改装现场。”
　　4、立即向总部发出，行动已泄密的特级警报。并上报总部请求批准，将‘深海行动’派生出的国际间谍案命名为‘蝮蛇行动’，张彪标志为蝮蛇一号。该行动包括‘深海行动’和‘深海石油勘查’两个高保密级别的反间谍案。”

　　明天一早，大型军演就浩荡登场了。刘江知道，开弓已没有回头箭。虽然是晚一天出发，现在情况发生颠覆性变化，都需要时间、时间呀！
　　几分钟后，尹卫报告：“是在我们发出通知之后！”
　　时间分分秒秒都很急迫，在等待过程中，尹卫忍不住请教刘江：“为什么在怀疑还没得到证实的情况下，就可以向总部发出了特级行动泄密警报？”
　　刘江解释道：“R局规定，凡是重大行动中出现不利的偶然、巧合因素，就必须发出警报；除非这个隐患已经被解除了，才能够解除警报。在我们这个部门上下，每一个特勤，都永远不相信巧合和万一的。
　　你想，巧合的概率是多少？特别是我国人传统思维中的‘万一’，这个脱口就会放在嘴上的俗语，很说明问题。

　　‘万一没有问题’，对一件偶然巧合数字化处理后，亮绿灯的概率是万分之一，那么剩下亮红灯的概率，就是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
　　所以，在我们这个看不见的战线上，面对巧合的大意、麻木、侥幸，都是致命的。这是鲜血凝结的教训，否则，有多少人都不够牺牲。”
　　尹卫下巴像放在了振动器上，快速、重复地点头认可；这应该就是自己办案意识上的差距吧。
　　“一个巧合就可以发出警报，那么两个、三个巧合牵手出现，那就是确定了危险已经存在。当然这不是我对你办案的指责，我们工作性质危险程度不同，所以要求也不同。”

　　在这个案子问题上，刘参谋越这样说，尹卫越内疚，直想拿大耳巴子招呼自己的门面。说白了，自己办案时除了国家利益外，也参杂了个人利益在其中。对待对方单位领导涉案时，也很怕万一搞错了，会影响到自己的前途。有时常为自己成功沾沾自喜同时，下意识地也在精心呵护这来之不易的一切。自己从小受到的教育本不是这样的，现在怎么就不知不觉中变成这样了？要是父亲在天上看到我的表现，肯定会失望的。

　　“不要有包袱，其实这一次行动中，你们前面做的案子已经立了大功了。”刘江大度地鼓励他。
　　半个小时后，人事处长被带进审讯室，被摁到坐椅上后，摘掉了头套。
　　人事处长适应光线后，看到身边的着装军人，松了一口气：他原以为被黑社会绑架了。“哦，原来是自己人，误会了吧？可以先把手铐拿掉吗？”
　　刘江为了他尽快放松进入配合状态，示意打开手铐，还给他递上了杯水，观察他的细节表情。
　　人事处长50多岁，是经过大风大雨、也见过大场面的。他喝了口水稳稳神，心想，反腐什么的好像军队不会参与吧？那多半是误会了。不觉中二郎腿跷起来：
　　“小同志呀，你们抓错人了吧？我们那个高档别墅区，其实什么样的人都住得有，很复杂的，这就需要你们年轻人做事，不要毛手毛脚的啦……”。
　　“没有抓错人，我们是安全部门的，你涉嫌严重违反、和参与危害国家安全犯罪活动被逮捕。”
　　“这就不对的啦，我也是保密单位工作的领导，怎么不知道这个事啦？逮捕令在哪里、程序是怎么走的？这么大的事，我们张总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