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上一张旧厂牌，两块大摇大摆地回到了一夫的宿舍。两块想，还是大厂好啊，几万人里面混进几个人，那还不是一杯水里面的微生物，哪里发现得了？两块这段时间住在一夫的宿舍里面，跟宿舍其他人都混熟了，其中一个老头是图书室管理员，正在修改一部小说，已经是第八次修改了，两块看过，照那文笔，再修改八次，也就是多修正几处标点符号，质量不会有大的提高，但两块不能说，因为老头是毕其一生写这一部小说了，有严重的自传倾向，打击不得。那天晚上，两块就在图书室管理员的电脑上写完了调查报告。

　　第二天，两块再打电话给古素娟，还是欠费，估计小女子是没钱了，两块有点后悔那天中午不该点那么多菜。
　　星期一早上出发前，两块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又给古素娟打电话，但电话仍欠费，两块便不管那么多了，发了个短信告诉她，说自己去交作业了，你是不是也上车了？
　　两块赶到报社，见到的还是那位阔面男。阔面男对两块的印象不错，笑着将两块的书稿《死不了？就活着！》还给两块，对两块说，写得不错，好好写完，可以发表！两块很高兴，连声说：谢谢！谢谢！我会努力，还请老师您多指教！说完，双手将自己的调查报告呈上。
　　阔面男笑着接住，看着看着，脸色就变了，两块心里开始打鼓：难道自己的调查报告没写好？
　　阔面男后来根本不看了，将两块的调查报告摔在桌面上，质问道：你认识古素娟？两块老实回答道：是那天复试后认识的。你看了古素娟的调查报告？两块一惊，赶忙回答：没有啊？她交了吗？她星期六就交来了，很详细，你的只是她的一部分，但很相似！两块突然明白了：这女人坑了她！两块呆立在那儿，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已经出离愤怒了，但找不到愤怒的词汇。阔面男以为自己点了两块的死穴，便有点恨铁不成钢：本来我对你抱有很大希望的，可是……，唉，你走吧，你太让我失望了！

　　两块不知是怎么走出报社大门的，回想起那女人曾问他：假如生活真的欺骗了你，你会怎么办？两块记得自己说是要强奸它！可是，这个可恶的、阴险的、瘦得没肉的女人有强奸她的必要吗？没有！
　　两块很后悔撒了那泡尿，如果没有那泡尿，那女人就追赶不上他了，就没有后面发生的一切了！一泡尿，淋湿了两块进报社的道路，两块在淋湿的道路上摔了一跤，路人纷纷看两块的狼狈相，是的，两块摔在自己的尿里，确实够狼狈的！
　　后来，两块痛定思痛，通过这件事，总结出一条经验，也算是有所得：给你致命一击的往往不是你时刻提防的强大的敌人，而是潜伏在你身边的可有可无的小人在你意想不到的时间和地点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给你意想不到的攻击，而且这种攻击常常专注于下三路。

日期：2008-5-26　20:07:27

　　两块不知道如何向一夫汇报，只说了一句：一夫，我又挂了！便不作声。一夫很惊讶，问道：是调查报告没写好吗？两个人都没有录取吗？两块极不情愿地说：她录取了。电话那头一夫的声音明显提高了：怎么可能？她都录取了，你竟然没录取？人事部的眼睛都被屎糊了？你不是说录取一个的话肯定是你吗？你在开玩笑吧？两块听了一夫的话愈加伤心：我没开玩笑，出了一点意外。意外？是被那女人骗了吧？一夫怒不可竭，仿佛找到了怒愤的源泉，我叫你注意点，不要给那女人资料，你不听，怎么样？上当了吧，受骗了吧？我告诉你，越是瘦弱的女人，体内越是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她怎么那样瘦，她一门心思想着骗人家了，能胖吗？你见着她没有，给她一耳光，拖出去奸了！两块低低地说：没看到，她上周六就交了调查报告。一夫在那边呼天抢地了：瘦女人啊，你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瘦女人啊，你的名字叫邪恶！两块最听不得一夫借题发挥，还有上帝式的腔调和文学化的话语。

　　一夫问两块打算怎么办。两块说东莞不适合我，我打算去广州。一夫说，你不要受不了打击，你才来东莞两个星期，去年我在东莞晃了一个月才找到工作，你要对自己和东莞有信心，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你过到我这边来吧，我给租个房，做长期抗战的准备。
　　两块回到黄江，一夫已租好了房，恰好一夫的同事退房，一夫便给接手过来了。房子很小，不足10平方，一张床占了房间的一大半，墙角用砖头垒了一个卫生间，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两块颓废地躺倒在坚硬的床板上，任由身体在灰暗的屋子里浮沉，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力、无助、无能。想着十几年来的学而无术，悲凉的感觉从后背冉冉升起。两块感到眼角湿润的时候，小屋里已弥漫了悲伤的情绪。两块翻身坐起，走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自来水在钢管里流动的声音尖锐而刺耳，两块清醒不少。
　　两块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那一叠两块曾经引以为傲的厚厚的简历，此刻就像是一张张幸灾乐祸的脸，嘲讽地斜视着两块。两块突然有一种毁灭一切的冲动，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一叠厚厚的简历，看着它在自己的手中化为碎片，铺满床头，两块有一种解脱的快感。尤其是那一封写给企业领导的信，是多么的肉麻：……贵公司在业界（公司的名字都不知道，就知道它的业界了，先知先觉啊！）的威望（好一个拍马屁的专业词汇！）和良好的企业文化（两块你知道什么是企业文化吗？）令我心仪不已（两块写情书经常用到，现在照搬到这儿来了）

　　，我相信自己能够很快融入到这个优秀的团队，并有能力为贵公司的发展增添一份活力、贡献一份力量（融入的意思说白了就是进入，先进去再说，能不能贡献那是后话），也希望在与公司一同发展的过程中不断完善和充实自己……两块把信撕得粉碎，方找到真实的自我，两块发誓，明天面试，就对老板说，我要吃饭，让那些虚伪的东西见鬼去吧，生存是第一要义！

　　一夫来找两块时，天已完全黑下来，看到两块卷缩在铺满碎纸片的床板上，一夫心里一阵心酸，仿佛看到了一年前的自己。一夫给两块带了一份酸辣粉，待两块狼吞虎咽完，一夫提议出去走走。
　　走在工业区宽阔的大道上，一夫看到两块望着来来往往的女工双眼迷离，便问，想韭菜花了？两块说，想也没用啊，电话都不敢打给她。一夫说，那就别想，我带你去放松放松，给你解解压。
　　你带我去按摩吗？
　　比按摩还要爽，带你去找妓女玩！
　　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以前找过妓女吗？

　　没有。
　　那好，今晚就带你去体验一下生活，我告诉你吧，我的第一次就是献给了妓女，那个妓女知道我是第一次后，竟然还倒贴了我80块钱，所以，我对妓女还是有感情的，我每次找妓女玩，都是带着一颗感恩的心去的，不是纯粹的身体需要，每个人的第一次都是刻骨铭心的，我时常会找妓女回味第一次的感受。
　　你这是找妓女的借口吧？
　　找妓女需要借口吗？只要有钱就行了，我说的是真的，我对妓女有一种特别的眷顾和依恋，尤其是站街的妓女。
　　没想到你好这一口啊，在学校时怎么没看出来啊？
　　找妓女需要大张旗鼓吗？只要一张床就行了！
　　你的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啊？

　　高二。
　　我靠！那时我基本靠手，兄弟比我早幸福了好几年！
　　街边的资源你不利用，造成双方面浪费，值吗？今晚不要再浪费了！
　　我还是不敢。
　　怕什么？怕对不起韭菜花吗？

　　是的。
　　我看你是被这个社会奴化了。难道一定要有爱才有性吗？难道一定要确定婚姻关系性关系才合法吗？难道一定要举着爱情的旗帜树立生育的目标才能做爱吗？为什么要规定了相互的权力和义务之后才能享受爱的欢愉呢？婚姻法才诞生多少年？爱情也是人在交往过程中产生的，只有性是与生俱来的，是上帝赋予的，是神圣的，是自由的，是容不得半点禁锢的，也是禁锢不了的，禁锢就是扭曲人性，是残忍的可耻的行为！

　　你说的有点道理。
　　有点道理？这是人类乃至整个动物界甚至生物界普遍存在的真理，可惜自以为聪明的人类无视客观真理的存在，非要造一些垃圾制度，设一些道德樊藩篱，阻碍真理的正常发育，我们现在看到的一切全是畸形，只有街边的妓女是真实的，正常的。
　　那酒店的妓女呢？
　　那个，太贵，我们消受不起。
　　归根结底还是跟钱有关嘛。别扛着自由高贵的人性旗帜行蝇营苟且的俗事了，我们跳不出社会这驾马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