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并不是丁处长打来的，他听出来了电话那头的人是影子。换句话来说。这次丁处长真的是恼羞成怒了，仅仅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他居然通过电台让影子传话，都不愿意给自己打个电话。过去他是自己直接的指挥者，现在在中间插进个影子，事实上等于是把自己降级使用了。再加上那个影子也趁机落井下石，让自己挂什么白窗帘，难道他不知道军人最忌讳的就是举白旗吗？
　　成森使劲地把电话一撂：＂妈的，这就是民国政府的官场文化。要多黑暗就他妈的有多黑暗！＂
　　放下电话后，他习惯性地将双手插进了口袋，却发现口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塞进了一封信，掏出来打开一看，居然是老朋友是松本也夫写的。
　　成森的额头开始冒汗了。

　　一直以来，他总以为自己对江石州的控制可以说是滴水不漏，整座城市大大小小的人和事都了如指掌，但近期所发生的一切，让他感觉到自己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一个江石州的局外人，***也好，影子也摆，甚至是日本人都知道的比自己多。
　　他一直喜欢在背后操纵，但现在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成了别人的玩偶。
　　他清楚，这个时候去见日本人是要冒很大的风险的。
　　他靠在椅子上思考了半天，还是决定去见松本也夫。
　　他觉得不能再象玩偶似地活在世界上，那样的话自己的结局一定很惨很惨，老三也好，赵传凯和钟云惠也罢，这些人都靠不住，自己要想在军统继续立足，继续在江石州呼风唤雨，就必须象过去那样，凡事都得亲力亲为，都要深入下去。

　　他打开办公室的大门时，看见老三、赵传凯、钟云惠谢德林都站在门口等候自己的命令，他一边朝外走去，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对站在两旁的他们说道：＂全体待命，等我回来再说。＂
　　＂是！＂
　　这时，钟云惠赶上来几步：＂站长，我想请个假??＂
　　＂不行！＂成森没等她说出理由就断然拒绝了她：＂在我回来之前，所有人不得外出，任何人也不得向外面打电话、发电报，违者军法论处！＂
　　＂是！＂
　　几句话说完之后，他发现自己突然找回了一点过去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只要认真，天下就没有几个人是自己的对手。
　　等到成森走出楼道后，老三看了看旁边的几个人，然后拍了一下赵传凯的肩膀：＂得，老弟，你的机会来啦。＂
　　赵传凯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三哥，别说您不干情报处长了，我对您那位置可不感兴趣。＂
　　＂说什么呢，你想要还得我愿意给呀，把吃饭的玩意让给了你，怎么着，你叫我沿街乞讨去？＂
　　赵传凯眨了眨眼睛：＂那我还就真想不出来有什么机会来了，这电讯组的活我干不了。那警卫队的活不是人干的??哎，谢队长，我可不是损你，你这活一般人真干不了。＂
　　谢德林笑道：＂平时赵队长对警卫队的兄弟们那是没得说的。我明白您的意思，没事。＂

　　赵传凯接着说道：＂三哥您不是让我去坐站长的位置吧？他可是您亲姐夫。＂
　　站在旁边的钟云惠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看见没有，咱们钟组长想起来绝对比花好看。＂老三笑道：＂嘿嘿，老弟呀。等会你就使劲地追面前这位大美女，我和德林就使劲在边上给你加油，机会难得呀！＂
　　＂说什么呢？＂钟云惠白了老三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别，＂老三说道：＂没明白刚才站长说话的意思吗？不准离开，不准打电话也不准发电报，那意思就是我们四个人现在必须在一起，任何人都不能单独行动。＂
　　钟云惠本来也是想借此脱身，然后再想办法把情报送出去，但老三这么一说，她就不便再离开了。
　　＂所以说赵老弟的机会来了。＂老三一摆头：＂走吧，各位，咱们到会议室去唠唠嗑。＂
　　成森走出大楼后，自己打开了车门，但坐在里面想了半天后，还是放弃了开车去见松本也夫的念头，因为同一部车一天两次到同一个地方去，很容易让人察觉什么。
　　他走出大门，朝停在远处的黄包车招了招手，然后坐上一辆黄包车，直接朝望江楼旅馆奔去。
　　＂哈哈哈哈，＂见到敲门而入的成森，松本也夫不禁笑道：＂昔日的水警队长果然不同凡响，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说，就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堂堂的军统江石州站的站长，在自己的地盘上还这么小心，连车都不开。坐着黄包车就来了。＂
　　成森知道他是个什么人物，也清楚他对自己的了解可以说是知根知底，但越是这样，他觉得自己越是不能在气势上输给对方。他尽量放松神经。然后轻轻松松地坐在沙发上，针尖对麦芒地回了松本也夫一句：＂但是松本教授却是很不小心，中日双方已经拉开了大战的架势，你却选择在这个时候来江石州，恐怕考虑欠妥吧？＂
　　＂日中大战与你我有什么关系，我是左右不了战局，难道成先生觉得自己能够决定日中大战的胜负？＂松本也夫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示意他喝摆在茶几上的咖啡。然后说道：＂我只是个医学教授，来这里会会老朋友，大概不触犯中国政府的法律吧？＂
　　成森端起了咖啡：＂嗯，味道不错，怎么，在江石州还有这么好的咖啡？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不，这是我从日本带来的，也是自己亲手煮的。＂
　　＂哦。这就难怪了。松本教授该不会只是请我来品咖啡的吧？＂
　　松本也夫点了点头：＂我知道成先生军务繁忙，不想我等平民百姓有的是时间慢慢品尝，那就直人快语了。我想在江石州呆几天，在这段时间里。我不希望成站长的手下妨碍我与老朋友们的叙旧。＂
　　成森笑道：＂现在在中国到处都是日本的侨民，如果松本教授只是来叙旧，恐怕是没人打搅你的。＂
　　＂那也不一定。你们的蒋委员长对***的政策是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走一个。谁知道这个政策会不会被你的手下滥用到我的身上呢？＂
　　成森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看来松本教授是准备跟我谈交易，只不过不知道你能够开出什么条件？＂
　　松本也夫笑道：＂在这个时候用金钱去收买军统的站长显然是愚蠢的行为，我没打算送你什么，只有两句话。＂
　　＂哦，愿闻其详。＂
　　第一，我要是不约你，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已经到了江石州站，因此，我没有必要为了自己的安全，先是把自己送上门去，然后又多此一举地把自己赎出来。＂
　　成森一想也是这么个理：＂那么第二呢？＂
　　＂我说过了，自己这次来江石州就是会会老朋友，成先生当然也是我的老朋友之一，尽管现在日中两军战事正酣，但在你们中央政府里依然有很多高级将领都与我们保持来往，将来的战局还不知道向何发展。我只是想知道以后自己是否能够与成先生保持过去的友谊，在适当的时候进行合作。当然，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我们都是各为其主，我是不会让你出卖你能够掌握的任何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