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们没有再停留，一路上也没再出现任何岔子，在夜幕降临之后，我们已经抵达了接近山脚的位置，按照这个速度，也就一两个小时，我们就能回到西川村。
　　“停一下吧。”雷阳突然开口说道。
　　因为张二生命垂危，我们一整天都没敢停下来歇息，我以为雷阳是因为疲累想要停下来歇息，就主动过去帮他搀扶背上的张二。
　　雷阳一动不动的站着，任由我把张二放下来，又对着前方漆黑的夜幕说了一句：“再不出来，我们就真的走了。”
　　我心中一屏，循着雷阳的视线看过去，带着黄晕的月光下，突然出现一条修长的身影，在她的身侧，跟着那头浑身雪白的大猩猩。
　　那个‘长大后的文雅’，再次出现了，还是一如既往的神出鬼没，迎着我们走过来。

　　再见到她，我内心被愧疚填满，面对着她走过去，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不起’这三个字的分量，真的不够。
　　‘长大后的文雅’跟我对视了一眼，还是那个诡异的笑容，但她的注意力很快就从我身上移去，看向我身后的位置。
　　雷阳和袁晓兰都没有跟上来，雷阳平时说话也有点阴阳怪气的意味，轻声道：“跑到了我们前边儿，你跟了我们一路吧？”
　　‘文雅’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改变，悠然开口：“我只是在这里等她，你们马上就要离开了，我想着总得试一次。”
　　“试什么？”我开始慌乱，并且为自己的恐慌感到愧疚，明明是我欠她的，她无论做什么，我都不该阻拦。
　　‘文雅’抬手指着我身后，笑道：“把她给我吧。”
　　我回过头去，发现她指着的，是在袁晓兰怀抱中‘沉睡’的文雅，刚才天一黑下来，文雅就再次变成了‘尸体’。
　　现在的气氛有些怪异，两个文雅同时出现，我不知道到底该站向哪边。

　　“你们，就不想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吗？”这个‘长大后的文雅’用这句话问我们，看似平淡，但却又像是隐藏着无数的信息。
　　我再次思考一个无法逃避的问题，文雅只能有一个，但她们之中，谁才是真的那一个。
　　成年文雅逼近了几步，虽然在理智上没能判断出该站在哪一边，但我已经下意识把幼年的文雅挡在了身后。
　　一直在远处观望的白毛猩猩也快速奔跑过来，跟成年文雅站在一起。
　　这是赤裸裸的逼迫，这只白毛猩猩本就是生死难定的东西，在强大的战斗力和自愈能力下，我连上前跟它打斗的勇气没有，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身后。
　　从袁晓兰平静的脸色上看不出任何想法和态度，雷阳犹豫了一下，走到了我的身后。
　　我心中一喜，但雷阳却将文雅从我怀里拎了出去，抱着她走向对面那个成年文雅。
　　“给她吧，不然她可能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雷阳居然也没有任何反抗的心思，直接就要把文雅送出去。
　　我一把扯住雷阳的衣襟，斥责他：“你没有资格这么做！”
　　“我没资格，但我们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吗？要不你来试试能不能拦得住他们俩？”
　　雷阳的话让我心底生出无力感，但我还是不能放弃，想要从雷阳手里把文雅抢回来。
　　“唉！”
　　雷阳叹了口气，我眼前的视野就一瞬间发生了旋转，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趴在了地上。
　　动手的不是雷阳，而是袁晓兰偷袭了我，他们两个这会突然有了默契。
　　一直以来，我都知道袁晓兰的身手也不错，但却没想到她在这个时刻会偷袭我。
　　袁晓兰用了我不能理解的格斗技巧，我双手被她拧在身后，使不上力，也反抗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雷阳把文雅送到了成年文雅的手上。

　　成年文雅面无表情，抱着幼年文雅就转身走了，白毛猩猩跟着走了一段之后停了下来，就在我们前方不远的地方。
　　它在帮成年文雅断后，监管者我们。
　　袁晓兰没有一直制约着我，但等我从地上爬起来之后，两个文雅都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我大声质问着他们两个，袁晓兰没有任何的解释，雷阳嘴角翘了一下：“去吧，现在剩那只‘宠物’了，你干掉它就能去找那小丫头了。”

　　雷阳说话带着挑衅的意味，我这会怒火上头，瞪了雷阳一眼，就要朝着白毛猩猩冲过去。
　　刚跑出去不到两步，我再次摔了个狗啃泥。
　　雷阳还是带着笑意，弯了下腰对我伸出一只手，想让我拉他的手起来。
　　我怒火中烧的瞪着雷阳，他突然叹气：“以我现在的装填，肯定不是她们的对手。”
　　雷阳这么一说，我才后知后觉，现在是黑天，只要天一黑下来，幼年文雅就会变成‘死人’，雷阳遭受的诅咒也会更加强烈。
　　我有些不知所措，觉得自己可能错怪雷阳了，稳输的情况下，他确实不该拿所有人的命去冒险。
　　但文雅是我心中最大的愧疚，她终归是从雷阳的手里送出去的，我还是继续嘴硬：“你没有理由去管文雅的死活，但我不能不管，别拦我。”
　　“不行，我还不想让你去死。”雷阳大咧咧的蹲了下来，直接坐在了我的背上。

　　虽然雷阳的身体不是最佳状态，但对付起我还是绰绰有余。
　　从小到大，我还没吃过这种亏，小时候打架从没输过的我，现在连还手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刀借我。”雷阳稳稳当当的坐在我背上，同一只脚腕抵住我的后脖颈子，我根本就动弹不得。
　　因为脸脖子都动不了，我只能看地上的影子，袁晓兰把自己的匕首递了过来，雷阳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根很长的树枝。

　　“你在做什么？”我感觉到一直有木屑落在我后脑勺上，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
　　“呵呵，我说长夜漫漫，随便找点事打发时间你信么？”雷阳又开始调侃。
　　我不想再搭理他，雷阳就开始自己滔滔不绝起来，问我：“看过古龙的小说吗？《小李飞刀》知不知道？你说说看为啥李寻*欢一有时间就拿在酒坛子上刻林诗音的肖像？”
　　大部分时候，我都不知道雷阳的脑子到底是怎样的构造，他交出文雅，把我摁在地上，只是为了让我听他讲什么武侠小说。
　　我没有任何心思理会他，雷阳就兴致盎然的自言自语：“很多人觉得李寻欢是怕日子久了，自己就忘了林诗音的面容。但他自己给出的解释是，因为喝酒喝烂了内脏，体虚手抖，担心自己的手再也掷不出飞刀了。
　　”
　　如果是平时，我可能还会敷衍他几句，但这会我只是时不时的说句话，让他放开我。
　　雷阳坐在我背上完成了他的雕刻，从我身上站起来之后，我大半个身子因为血液不通已经快没知觉了。
　　还是雷阳把我拎了起来，我狠狠瞪了雷阳一眼，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你不觉得这白猩猩脸上的那条疤很有意思吗?”雷阳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这时候正好我因为身体麻木站不稳，一下子往右边栽去。
　　我感觉自己这下又要撂地上了，但鼓了几秒钟，发现自己只是身体倾斜，右胳膊底下被一条细长的树枝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