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也知道没有这篇文章的后果。她心中纠结，忍不住问：“如果找不出问题怎么办？”
　　“科学的问题肯定有答案，就是时间长短而已。我和关老师谈过了，实在不行就延期一年，另找个题目做。总会有办法的，别担心。”赵宁把玩着孟云的秀发，故作平淡地闲话，孟云心里更是闷得慌。
　　她知道他不想她担心，微笑着问：“你现在发给关老师？寒假也不让他休息几天？”
　　“只有现在他才有空。开学后他马上就要准备柳叶湖会议的一大堆事情，肯定没时间给我看这个。再说关老师自己也在写重点基金的本子。说不定他现在也还没有睡呢，他可比我更用功。跟他在一起这一年多，感觉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大，聪明不说，单单那样勤奋自律，就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说到关山，孟云也非常敬佩，“你说他，这么年轻就自己带团队。那么勤奋，那么随和，还那么帅，人家爹妈是怎么养出这么个优秀的儿子？”
　　赵宁不喜欢妻子说别的男人帅，他侧过身，用唇堵住妻子的嘴：“我们来生个更帅的。”
　　见赵宁情绪好转，孟云愈发热情主动。两个人相处多年，孟云不像以前那样羞涩保守，但这样主动却是第一次。赵宁心潮澎湃，孟云曲意承欢，两个人过了个缱绻缠绵的洞房花烛夜。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赵宁爸爸对孟云说：“小云，你大哥想问问，小辉想去你们学校上学，能行吗？”

　　“大哥？是大伯家的大哥吗？”孟云不确定地问道，“小辉是大伯的孙子？他是初中还是高中？我们是公办学校，初中生是按学区划片的，要求小孩的户口在我们学校的学区才能上。上高中的话要参加中考，按成绩录取。高中倒是有外面学区的孩子来上学的，但是如果成绩不够的话，要交赞助费。”
　　“这样啊，他是想到江安城里上初中。”爸爸问：“那这个学区的事情，你能帮着办吗？你大哥就这一个男孩，大伯的长头孙子，都是一家人，能帮忙就帮帮吧。”
　　赵宁的爸爸才五十出头，但看上去已经非常苍老，黑黢黢的肤色，消瘦的面孔。他忠厚老实、吃苦耐劳，过去因为家里穷，被村里人瞧不起，在老子娘和兄弟们面前也抬不起头来。现在大儿子博士毕业，娶了个女大学生，大媳妇还是市里中学的老师，兄弟们对他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这些年，随着经济发展，贫困地区的农村家庭也渐渐认识到了教育的重要性。大伯的孙子赵光辉是长房长孙，所以大伯一家想让他到市里的学校读书，考大学，当公务员，光宗耀祖。
　　赵宁的弟弟赵安因为成绩好，考上了安平县中的初中部。赵光辉的成绩不如赵安，如果按成绩，赵光辉大概只能上附近的乡镇中学；上私立学校，大伯一家又觉得花钱太多；孟云娶进家门，那就是现有的资源，肯定要好好利用一下。为了办成此事，大伯一家改变了态度，连大伯母都不再骂人了。赵宁爸妈颇有些受宠若惊，想极力促成此事。
　　“爸，不是我不帮忙，这个我实在是没办法，学区的事情跟户口相关。大哥他们必须在我们学校附近买房子，或者在那边上班，把孩子的户口落在十里岗镇才行。”孟云带着歉意说。

　　张博手上的青年基金明年结题，结题了以后，才能申请基金委的其他基金，按说今年能过个好年，因为他不需要大过年的给基金委写本子。但是张博的寒假过得也很糟心，家里给他安排了三，四次相亲，可是一次也没成功。
　　张博家在新安省宜阳市，那是位于江南的一座小城。他爸妈都是宜阳一中的老师，爸爸张树清教高中数学，妈妈陈丽芬教高中地，她今年五十五岁，刚办了退休，张博爸爸还有四年才够六十。
　　学校的老师们基本上都住着学校分的房子，大家知根知底，每家的社会关系也都摸得很清楚。虽说都是知识份子，但老师们一样喜欢攀比。老师们工作的时候比学生成绩，比班级奖励，比谁先得高级职称，比哪个班达一本线的学生多，比谁家子女考的大学好。退了休，就开始比儿子女儿的婚事和孙子孙女。
　　张老师和陈老师第一轮中大获全胜。张博高中三年一直全校第一，是省级三好学生，还拿过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一等奖，被保送到鼎鼎大名的国家理工大学，又跟着院士读的博士。张老师和陈老师在学校里很有面子，学校领导也对他们很客气。
　　但在比孙子这一轮，他们目前还没有任何胜算。去年老两口给儿子买了房，但儿子的亲事却一直没有着落。张老师当着高中班主任，忙得两脚不沾地，没工夫管这些个闲事。陈老师退了休，有大把的时间，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隔壁退休老师在学校操场和楼下小花园晒孙子，而她自己的儿子都快三十了，还是光棍一条，心里非常郁闷。

　　陈老师如今没有工作拖累，决定亲自出马，解决独子的婚姻大事。张老师和陈老师在宜阳住了一辈子，教书育人，名声很好，张老师更是宜阳赫赫有名的金牌数学老师，他带的班，一本达线率超过七成，宜阳城大半的人都认识他们。陈老师出门买个菜都能碰到打听张博婚事的闲人，陈老师也就索性托了七大姑八大姨，请大家打听城里都有谁家姑娘在庐城工作。
　　在宜阳这种四线小城，张博这样的条件算得上是黄金单身汉，再加上人多力量大，年前陈老师就得到了好几个未婚姑娘的照片、基本信息和联系方式。
　　陈老师戴着老花镜看了一圈，把两个大专以下文化程度的给剔出去了，又把一个看着太矮的和另一个没有正经工作的给淘汰了。还剩下四个至少大专学历，在庐城有正经工作的宜阳女孩。
　　张博抵挡不住老妈的夺命连环call，被迫答应，今年春节无论如何都要在家多住几天。从初一到初三，张博每天至少有一场相亲。
　　陈老师把条件最好的那个约到初一下午。她心想如果这个能成，后面就可以不见了。女孩二十五岁，身高一米六六，本科毕业，在庐城一家外企做资深人事专员。她外形靓丽、打扮入时、谈吐时髦，言语间时不时夹着几个英语单词。
　　张博和姑娘看了一场美人鱼。姑娘对张博的外在条件基本满意，电影散场以后，姑娘约张博春节后去爬山。回家后，张博也说不出人家姑娘到底有什么不好，但妈妈问他下一步想怎么办的时候，他却不想再继续。
　　年初二见了一个新安省电视台经济频道的文字编辑，身高一米六一，二十六岁，本科毕业，非常有见地。那姑娘和张博讨论了一下午国家大事，还分析了国际局势、欧美的量化宽松对我国经济的影响，还有中东和平进程的前景和困难所在。张博还是讲不出为什么不喜欢人家，但却依旧不愿意继续。

　　初三上午见了一个幼儿园老师，本科毕业，二十三岁，身高一米六，温柔可亲。张博回家说那个姑娘和他讲话时就像哄小孩一样，太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