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满》
第19节

作者: 吕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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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里有游动的鱼儿,正在张着嘴巴吃食。没有风,舒展的荷叶就那么僵硬的舒展。应该说,湖里的东西都是静止不动的,就像被什么人施了魔法。时间停止在这一刻,不再流逝。我抬头看挂着的红色灯笼,果然蜡烛也不在燃烧,连烛光都是停止的。
  可是琴声依旧在响着,说明弹琴的人并没有被停止的时间控制。我决定在宅子里找到弹琴的人所在的房间,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间间的把房间门打开,查看里面的摆设。书房,厨房,客房,杂物间,许多房间的摆设都一样,看起来也没有人住过的痕迹。我停下来,决定听清楚琴声来自何方。
  东南西北,我闭上眼睛,仔细看的感受琴声的来源。闭上眼睛之后,虽然看不到路,可是能够更加清楚的听到琴声。
  往左,往右,左左左,拐弯,上楼,再往右,我睁开眼睛,十分确定琴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透过窗户纸,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有一个人,坐在案前抚琴,穿着长袍,长长的头发散着。
  “进来吧,”那人说话了,果然是宋之初的声音。
  我推开门,看到的宋之初换了一身衣服,不过依旧是白色的,长长的头发连梳都没有梳,从头皮中间分散,垂在他的衣袖上。我之前从来不知道宋之初还会弹琴,曲子听起来像是深闺里怨女喜欢的。
  “这里是哪里?我要怎么回去?”我问宋之初。既然这里的时间是停止的,那么我在这里就不会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可是在里受着伤的白迟,还有看着他的二俊,他们的时间耽误不起。我怕我晚回去一会,他们就会被驱使纸人傀儡的幕后黑手发现。
  “你为什么要走?”宋之初阴阳怪气的问我:“你觉得这里不好吗?只要你留在这里,你就可以和我在一起。你也看到了,在这里时间不会过去,我们两个人想gan嘛就gan嘛,不用受世俗眼光的审视,不好吗?”
  我皱起眉头,不明白宋之初突然说这话gan嘛。
  “你别跟我开玩笑了,”我说:“宋之初,你那一次来见我,身上没有浓浓的酒味?就你这么一个嗜酒如命的人,能够为我放弃世俗的一切吗?”

  宋之初停下抚琴的动作,袖子一晃,变出来一瓶酒。他含笑的看着我,把酒瓶举得很高,斜斜的往自己嘴里倒酒。有一些酒撒在他的身上,他也不介意,用袖子擦gan净嘴,慢慢的起身,走到我身边。
  他的身体还是冷的,手碰到我的脸上,我打了一个抖。我抬着头看他,依旧是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喝了酒嘴唇呈现出自然的粉红色,就像诱人的浆果,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宋之初搂着我的腰,把我搂进他的怀里。如果他不是鬼魂,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那么我一定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
  他的脸一点点在我眼前放大,长长的睫毛扫在我脸上,嘴唇几乎要碰到我的嘴唇……

  “哼,想偷我的东西吗?”我躲开宋之初的嘴,抓,住他伸进我的黄布口袋的手,另一只手握紧桃木剑,对他说:“你知不知道,以你的等级,只要我一剑下去,你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就没有想投胎,”他恼羞成怒,甩开我的手,退到房间里,我们两个的距离拉远了。
  “你不是宋之初,”我断定他只是一个假冒宋之初的孤魂野鬼,而且等级不高。如果是高等级的鬼魂,根本不会弄出这么一个巨大的阵仗,在被窝识破之后,第一反应就是逃走。
  “宋之初?”他说,声音又尖又细,明显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他就是你心尖尖上的人的名字吗?我,我当然不是什么宋之初,我只是借了他的这一层皮。”
  “宋之初”笑了,伸出双手把自己的头皮从中间扒开,皮肤破裂发出“斯斯”声,糜烂的表层之下,她的真容露了出来。在“宋之初”这个皮囊的血肉之下是一张妖,娆的脸,活脱脱的一个古装美女。
  “我和你无冤无仇,我今天也不想动你,只要你告诉我这里是哪里,我该怎么回去,我就放过你,”我把桃木剑和符咒拿在手里,也是对她的威胁。
  她很识相,看出来我的道行远远在她的修为之上,老老实实的说:“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我叫梦言,专门造梦的鬼。在夜晚迷路的人,就会看到我的灯笼,灯笼会带着迷路的人,走到他心底的梦里。”所以这里其实是我自己的梦境。
  但是,为什么我会梦见宋之初,还有这个奇怪的宅子?
  “在你的造出来的梦里,时间都是停止的吗?”我问她,我原来以为破解她的身份之谜,这宅子里的时间就会恢复正常,可现在灯笼里的蜡烛依旧没有动,火焰也像假的,保持着原样。
  梦言也看着蜡烛,歪着头,摆出乖巧可爱的姿势,对我说:“说实话,这也是我第一次看见时间停止。你知道的,我虽然死了很多年,但是我从来不靠吸食凡人的阳气,盗取他们的尸体来维持形态,所以我的灵力很小,我弄不出时间停止的效果。”

  正是因为她刚才在靠近我的时候,身上gangan净净没有血腥味,我才决定放过她。我记得在书上看到过,有一种心愿为了的鬼魂,徘徊在世界上,以梦为生,叫做梦魇。
  她的名字叫梦言,大概就是梦魇的化名。
  梦魇这种鬼魂没有别的能力,甚至不能够给人类带来实际性的伤害。他们有的能够带来好梦,有的能够带来噩梦。民间传说的“鬼压床”,就是一些梦魇鬼恶作剧,贪恋人的梦,直到人睡醒了还不肯离开,让人发现了。
  但是人类解释不清楚“梦魇”,就统称为鬼压床了。
  “好吧,”我叹了一口气,继续问她:“那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该怎么结束这个梦?”
  “这个简单,我可以帮你结束这个梦,不过你可得记住了,小道姑,这样你就欠着我一个人情,”梦言真会得寸进尺。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她提出来的条件。
  “小道姑……”梦言又说,她的话确实很多。
  “我叫林灼灼,”我说,实在受不了她一直喊我“小道姑”。
  梦言也学着我的样子,点了点头,继续说:“灼灼,你难道不好奇吗?连我都对你的梦境好奇呢。那个叫宋之初的男人是谁?这个宅子又是怎么回事?你的梦特别混乱,你知道吗?”
  “停,”我阻止她的喋喋不休:“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好了吧,我现在有急事,以后你可以到我的梦里找我玩,但是现在你能不能把我送出这个该死的梦境?”
  梦言点头,从手里拿出一把剪刀,对着空气剪下去,我再一次感觉到白天从断崖坠入山谷的那种恐惧感。
  或许梦醒,本来就是破灭。
  “灼灼,别怕,已经没事了,”又是宋之初的声音,把我从梦境里唤醒。

  我吃力的睁开眼睛,看到宋之初的脸,以为我还在梦言的梦境里,又闭上眼睛,打算再来一次,这样就可以醒过来了。
  不过,睁开眼睛还是宋之初的脸。
  “怎么还没有醒呢?梦言,你是不是在骗我?”我伸出手,捏住宋之初的脸颊,手上的触感十分不错,只是很冰凉,而且还有一点儿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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